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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鬈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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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个身材苗条、充满了弹性的小妞儿。    “嘿,这哥们儿又来啦,真够狂的!”    “‘本田400’!小妞儿也镇啦!”    人群中卷过一片赞叹声。一辆黑亮亮的“本田400”轰轰轰轰地开过来。戴着雪白“飞翔”头盔的爷们儿把右脚往地上一支,穿着牛仔裤、天蓝色绸衫的小妞儿一撅屁股,来了一个体操动作:修长的双腿向后一甩,双脚一并,跳下车来。她戴着一副蝴蝶形茶镜,一条浅灰色的皮带活像美国大兵的子弹带,松松垮垮地茸拉在胯上,双手拇指扣在裤腰里,野味儿十足。看热闹的、玩摩托车的,狼似的盯着这辆“本田400”和这位小妞儿,眼珠子都他妈绿啦!    “听听,听听人家那辆的声音,轰轰的!您这辆可好,梆梆的。趁早,换一辆。我跟您这么说吧,非‘250’以上的不行!”看热闹的人中间,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瘪脸儿好像特别在行。拍着一辆“铃木100”,递一根烟给它的主人。    “哥们儿,怎么自己不弄一辆玩玩?”    “谁说不想呢,这就是老爷们儿的玩意儿嘛!可……您给我钱?”    “轰——”大伙儿全乐了。    “完了完了,那您老在这儿子看、干说可太没劲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知好歹。    “兄弟,那你可错了。其实,你不也这儿干看着哪?”    看来,瘪脸儿爷们儿是想给这位“小兄弟”上一课了。    “看不看足球?”    “看呀。”    “完了。你怎么不进国家队踢呀?”    “……”    “爱不爱看……大草原上骑马?”    “凑合。”    “完了。你哪儿弄马去?”    “……”    “看的是一种活法儿!爷们儿的活法儿!”他一伸手,“啪”的一声,打火机蹿起了火苗,他给“铃木100”递过去了。点上烟,斜愣了小孩儿一眼,拿着腔调说:“兄弟,你见过的世界还小!”    这回轮到大伙儿给小孩儿“一大哄”了。    “听过车间主任训话没有?”瘪脸儿更来劲了。    “瞧您说的,我是学生。”小孩子吧唧了一下嘴,摇头。    “每月月底,从会计那儿领四百二十大毛的滋味儿您就更没尝过啦。”    “……”    “要问你怎么跟老婆打埋伏,省出烟钱,您还是整个儿一个‘傻乎乎’吧?!”    “废话。”    “完了完了,说你见过的世界还小不是?……活吧!”    “活吧”,不知道是冲谁说的,好像是冲小孩儿,又好像是冲他自己,因为那以后他长出了一口气,那眼神里满是悲哀。    其实我不喜欢摩托车,要是真有辆特棒的摩托车,我也没这个瘾——驮个小妞儿来臭显。不过,瘪脸儿感觉是一点儿没错的。这些骑士们的活法儿可帮刺激人啦,这比都都那神气活现的模样更令人垂头丧气。    “怎么样,带劲吧?”都都说。    “没什么带劲的。”    “再看一会儿。”    “再看,我更觉得自己白活啦!”    我拍了拍都都的后背,一个人走了。    我还得回家去送大葱。    在五颜六色的摩托车群里,推着一辆旧女车,车后驮着一捆大葱,算是把我的德性全散出来了。    当然,我的伤心才不在于这捆大葱呢。    要命的是,我忽然间发现,我的活法儿也不过是我给老爷子总结的那两个字——“没劲!”   客厅里有客人。老太太正在过厅里给老爷子的生日蛋糕插蜡烛。    “谁来了?”    “轻点儿。报社新调来的团委书记。”    “研究什么?五讲四美三热爱?三学二批一端正?”    “轻点儿不行?你呀,要是跟你爸说这些,又该把他惹火啦!”    通往客厅的门是那种对开的大玻璃门。在过厅里就可以看得见客厅里的一切。    老爷子坐在迎门的长沙发上,短而粗的手指夹着一支香烟。新来的团委书记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妞儿,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服套装,双腿并拢,身板儿笔直,稍稍向老爷子坐的方向扭着身子,坐在东侧一只单人沙发的前沿儿上。沙发扶手上搁着打开的笔记本。    “卢书记,除了不准留披肩发外出采访这,条以外,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这声音好熟悉。我又朝玻璃门里看了一眼。哟,怪不得,这不是上个月在人民大会堂的晚会上跟我跳过舞的那一位吗!    “你多大了?”    那天她那模样儿可真浪,穿着一条紫红色的金丝绒长裙,领口开得很低,脖子上还挂着金项链。那天地梳的就是披肩发,好像是怕跳舞时弄乱了头发,所以又用一条暗红的发带从头顶上拢下来。跳舞的时候,她的头发上散着玉兰花香。后来我发现,那是那条发带上散出来的。    其实,我顶不喜欢这种慢悠悠的交谊舞了,它老使我觉得那么装模作样。要不是和我同去的几个小子“将”我,和我打赌,我他娘的才不去请她跳舞呢。一边跳着,我还一边跟那帮小子们使眼色,不管怎么说,这支曲子完了,他们就得到冷饮室请我的客啦。    我们使眼色的时候,她一定发现了,不然她不会提出这么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我?二十岁。”我说。    “哦——那你还是个孩子哪。”她格格笑着,腰肢一颤一颤。不过她很快就看出我有点儿恼火,说:“可你的舞跳得这么好,真少见。”    她怎么找补也没用。这句混账话简直让我恨不能扔下她就跑。至少当时我难受了老半天,玩的兴致全没了。我不记住她才怪!    现在,她那点儿浪劲儿都不知上哪儿去啦,扎着暗红发带的披肩发梳成了盘头辫儿,正正经经地坐在我们家客厅里,和党组书记讨论“不准留披肩发外出采访”的问题。当个屁大的官儿也得有这一“功”,你不服还不行。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推开客厅的门,大模大样地进去了。我还故意冲着她,客客气气地点了点头,坐到屋子西侧的角落里,“咔咔咔”地拨电话。    老爷子瞪了我一眼,不过,他大概正好想去“方便方便”,起身出去了。    “在讨论‘披肩发’的问题,是吗?”我把话筒挂了回去。    “是呀。”她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是努力在记忆中寻找什么。    “干脆,连舞会上的‘披肩发’也给禁了算啦!”    “噢,是你呀!”她想起来了,脸也渐渐红起来,“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您这身衣服,比那天晚上的可差多啦,像个妇联的女干部。”我故意粗声大嗓地说,“发式也是。还是披肩发好看。”    “去去去!”她的脸更红了。    厕所的水箱响了。    “你的头发,也快成‘披肩发’啦。”她看了看我,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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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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