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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岩神祭

作者:彭兆青[怒族]

  

“另一个天地?”她把优美的眼睛睁得更大。
  他想说,我把什么东西都可以忘了,唯独这双优美的眼睛忘不掉,我会永远把它装在心里。随身携带。可他没说。
  “不过,到了山外,咱这无亲无故的山妹,谁会理呢?”她狡黠地眨了眨眼,她对山外世界无限向往。
  “嘿,看你说的,只要跟着我阿山,何愁呢!要是阿妈见到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来作客,一定舍不得放你走的,要你答应做她的儿媳妇哩!”
  “你坏,你坏。”江娣追打着他,猛不防被阿山哥抓住了,匆忙间吻她个响吻。情窦初开的江娣被这举动惊得非同小可,脸红,心跳,浑身说不出兴奋和快感。
  “不,不,我……”她极力避开阿山哥滚烫的热吻,推开那双紧紧箍住自己的双臂。“不能亲近青年男子,他们会给你带来洗不清刷不掉的耻辱。”一声声空洞的说教,似从遥远的天空飘来。她一阵阵颤栗。但她总是洗不掉这甜蜜的回忆。她从心底爱上了阿山哥,也乐意跟他远走他乡。就怕阿妈不让自己走。走了,又怕孤苦伶仃的阿妈可怜。
  “阿山哥,你就来咱这儿长期住下吧。”她曾多次这样暗示过。
  “不行啊,我的好阿妹。山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等着我呢。”
  “你坏透顶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江娣低着头赌气地噘着小嘴。阿山望着她,不由升起一缕疼爱:“其实呀,你也不应在这小山沟呆一辈子。阿妹,只要你愿意跟我出山,咱们隔几年回来葫芦寨住上三月半年的不是更好吗?当然,我连你阿妈都想带往山外的家去。”
  “这……”她满面通红,一时语塞了。她怕阿妈不让自己走,还怕这一走会惹怒了女岩神。
  每次都是这样,一个争取一个,可谁也争取不了谁。尽管如此,爱的烈火烧痛着他们的心,煎熬着他们相思的情愫。
  
  夜深了。上弦月像劈成两半的石桥荞面粑粑一样依偎在西山顶上,黯淡的月光照耀着东边的山山岭岭。小河以西早已成了一片朦胧混沌的世界。
  神思恍惚的江娣好不容易睡着了,梦见阿山哥从山外赶来看她。正当她欢欣地投入阿山哥怀里时,突然,阿山哥不见了,自己抱住的是傻呼呼的矮疙瘩格当……
  江娣妈也在做噩梦:女岩神要惩罚嫁山外的江娣,她抱起江娣在前面拼命地跑,女岩神紧紧跟在后面追赶。眼看岩神就要追上来了,而双脚却像盘着一座大山迈不开。这时,披头散发的女岩神,伸出毛茸茸的鹰爪手,掠空抓住江娣的脖子大叫:“我要让你死,我要让你死……”眼看江娣要被女岩神生吞活剥了,惊恐不已的江娣妈大喊起来:“江娣,江娣快跑啊……”
  江娣妈被噩梦惊醒了。她全身毛发倒竖,冰冷冰冷的汗水早已淋透全身。正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胖墩墩的黑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江娣妈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中,此刻见到扑向自己的黑影,惊叫一声,拉上毯子把头蒙了起来。当紧捂的毯子被强有力的手掀开时,江娣妈吓得一时昏了过去……
  待她清醒过来时,已被沉重如岩石的身躯压得几乎喘不出气来。从她上方呼出的是一脸酒气恶臭。她彻底清醒过来了,尽力维护着自己的身体,阻止那双粗野的手伸向自己。
  “得了吧。又不是第一回。咱们谁不知谁的底细。”那人压低声音说。
  “儿子姑娘都快成一家子了。你,你还像个人吗?不行,绝对不行。”江娣妈拼死拼活扭动身子骂道。
  “就一次,行吧?”
  “不行。一次也不行。格当他爹,要是你还算个人,请你快走吧。让江娣听着了,你我的脸放哪儿?”她几乎哭着哀求了。她一直后悔曾经轻易让他占了自己的便宜。她不停地反抗着,但又不敢硬拼硬抗。江娣就睡在火塘那一侧的地铺上。万一响声惊醒了江娣,那更不堪收拾。想到这里,她的抵抗无力了。
  “你说,我那未过门的儿媳妇还未享受过这人生的快乐吧,我想让她尝个够。你可不要吃醋哟。”喷着酒气的达西咬着她的耳朵说。
  江娣妈为刚才自己的一时软弱而痛悔,听到这无耻的话,又觉怒从心头升起。她咬牙切齿的说:“呸!你是人还是畜牲?天下还有像你这样做父亲的?”
  “儿媳妇?嘻嘻。我就怕我那宝儿子收拾不下她哟。乖乖,别吃醋了好不好。”达西起身朝睡在火塘那边的江娣摸去。
  “你……你敢。给我滚出去,你这不要脸的狗。”江娣妈呼地从火塘里抽出一节埋在火灰里当火种的栗木炭头,恨恨烙在正要钻进江娣被窝里的达西身子,把个达西烫得吱吱发叫。又见江娣妈抓着砍刀冲过来,便忙向门外逃去。
  江娣被这异常的响动给惊醒了,朦胧中看见阿妈赤条条地从门前返回,当是阿妈解溲去了,又翻身朝里睡去。
  江娣妈捂着就要跳出胸膛的心出神,被侮辱被损害的心似乎在流血……
  
  真感谢神灵的护佑,阿山哥果真从山外赶着牲口驮着货物进了葫芦寨。
  江娣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下来,乘着夜色,匆匆赶来与阿山哥幽会。江娣再也顾不得少女的羞怯,扑进阿山哥怀里呜呜哭起来。“阿山哥,快带我跟你出山吧。”
  “出山?”阿山的怀里拥着如此成熟丰满的女子,心不由得乱跳着。“阿妹,出了什么事?”
  “求求你阿山哥,快带我离开葫芦寨吧,要不然,等月亮一圆,我就成了别人的人了。”一想到不久就得跟自己根本不爱的格当在一起,她的心就一阵阵刀割般痛。
  “等我离开这里再说吧,我在山外等你怎么样?”阿山沉吟良久说。几年的相处,他不止一次想娶江娣为妻,可一来为着葫芦寨不外嫁的忌讳,二是江娣还小,如今该是做出决断的时候了。阿山望着挂在西山顶上的半圆月亮,默默计算着离月圆尚剩不多的时日。
  江娣心一阵慌乱。自投入阿山哥宽阔的胸怀,她觉得有一种安全感,不由得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急切地拥吻着江娣,感到一阵躁热,一阵心旌摇荡……
  “江娣,你跑来这儿偷情幽会,够丢人现眼的了,还不给我回去。”黑暗中传来江娣妈冰冷冰冷的骂声,还没等他俩回过神来,握在江娣妈手中的棍子,没头没脑如雨般落在她的身上。
  “不,我偏不。”江娣紧紧抱着阿山哥,任阿妈打得再狠再疼就是不放。
  “唉,回家吧。已经够丢脸的了。再过几天就是你格当哥的人了,可不能让人说闲话,快跟阿妈回去吧。”江娣妈缓和了口气轻轻地说。话是对女儿说的,用意却是冲着阿山讲的,让他去了那份心思。
  “阿妹,既然阿妈叫你回去,你就随她回去吧,反正明天我也走了。小妹,好生跟格当哥过日子吧。不用为我牵肠挂肚。”他怕江娣理解不了自己的用意,便趁江娣妈不注意,捅了捅江娣。
  江娣极不情愿地走了。手被阿妈牵着,但她三步一回头地望着月光下的阿山哥:“阿山哥……”
  第二天,阿山带着破碎的心走了,叮当叮当的马铃声,无精打采地从女岩神下消失了。
  江娣听着远去的马铃声,泪水像雨天的屋檐水不停地滴落着。正在伤心之际,她的要好女友邻居家念果送来两团红丝扎头绳和一件漂亮的女上衣,念果当着江娣妈的面说:“江娣姐,阿山哥要我把这些礼物拿给你,叫你别惦记他,也别记恨他。”
  江娣收下了这些礼物,泪眼汪汪的注视着扎头绳上的五个绳节出神,心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五个绳节,五个绳节。
  沉思良久,她似乎悟出了其中奥妙,不觉放松了紧锁的眉头,脸上现出难得的笑容。
  “谢谢,谢谢阿山哥……”她抚摸着已贴在自己脸腮上的扎头绳,口中梦呓般呐呐自语起来。
  
  “阿妈,我去收咱家野熊箐麻地的麻棵了。”阿山走后的第五天一早,江娣一反平常挂霜的挂冰的愁脸,笑眉笑眼地说。
  江娣妈一看见被忧愁折磨苦了的女儿,自己更比女儿还愁,她知道伤害了女儿的心,此时见女儿一扫往日的忧愁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女人呀,只要生了孩子就不会想入非非了。旧时自己阿妈说过的一句话从脑海中升上来,一丝酸楚楚的慰藉浮上她那忍辱负重的心。
  “江,再过三天你就出嫁了,这两日就好生歇着吧,往后成了人家的人,可没有这样自由自在了。”她眼泪汪汪、声音悲戚。
  “阿妈,你说错了。正因为往后难得跟阿妈在一起,就让我尽一次女儿的心意吧。”江娣固执地坚持着。她背着篾箩带着绳子镰刀像只飞出雀笼的小鸟,欢唱着小曲走了。
  十一
  出乎江娣妈的意料,江娣一去便不返了。急得江娣妈像头被山火围困的野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看太阳都快落山,鸟雀归林,仍不见江娣从野熊箐归来,她才找了十几个后生,打着火把到野熊箐,把麻地梳头发似地找了个遍,就是不见江娣。
  “江——娣——,江——娣——。”她望着已被割好放得整整齐齐的麻棵,朝夜色包围的四野呼唤着。一声声悲戚的呼喊声被重重的大山反复地弹来弹去的,好不凄凉。
  “快来人呀!”有人在山坡上高声大叫。
  江娣妈好不高兴。等她兴冲冲地赶到坡上一看,只见坡上整整齐齐地摆着江娣常披在身上的那床麻毯,一对精雕细琢的藤手镯,平平地放在毯子上面。镰刀、篾箩和绳子挂在坡上的一棵树丫上。而且,所有的东西都向着葫芦寨,朝着那个神圣的女岩神,就像在朝拜磕头求饶。坡的一侧是两窝双膝跪下磕头时跪陷了的洞痕。
  纳姆萨不阴不阳地断言:离经叛道者没有好下场,江娣受了鬼怪的引诱,想跑出山外,冒犯了葫芦寨的规矩,便成了女岩神的牺牲品。他告诫说:失落在野外的粪便拣不得,暴亡在野外的尸体不能收回屋,反正她的灵魂已经飘往神迷的混沌世界了。
  江娣妈怔了,哑楞了半天,手里的松明火把烫烙了自己的手也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良久,才哇地哭起来:“呜呜,江娣,你在哪里,我的江娣呀……”
  她真后悔自己断送了女儿的性命。人们劝的劝,拉的拉,架的架,总算把她架送回寨子里。
  十二
  秋尽冬来,春去夏至。又一个迷人的春天来到这被重重雪山簇拥的葫芦寨。一开春,春雪融化了。通往山外的驿道又一次热闹起来。
  葫芦寨在布谷鸟的歌声中迎来了开春后的第一批赶着牲口做生意的赶马人。这些人一进葫芦寨,都纷纷打听江娣妈的家。等打听落实清楚,一个长得黑塔似的中年人提着包包径直朝江娣妈的木楞房走去。一进门忙从挎包里掏出几样东西交给消瘦憔悴的江娣妈。江娣妈不知所措地把手在衣襟上揩了又揩,这才伸出颠抖的双手诚惶诚恐地接过来。等哆嗦的手一打开那包东西原来是一张手掌大小的白纸片:上面是她那早已成了女岩神牺牲品的女儿江娣和那个赶着牲口常来葫芦寨收山货的阿山,江娣甜甜地笑着,怀里还抱着个张着小嘴拍着小手的小孩……
  这是鬼,是鬼。江娣妈手抖得更重了,失手把那张薄片片掉在地板上……
  来人却告诉她,你的江娣在山外活得好好的。过一久就要带着你的外孙女回葫芦寨来看望你老人家。江娣和阿山再三地恳请你老人家原谅。
  江娣妈颤抖的双手拿了十几次总算把那张薄片儿捡上来。她捧着它久久地凝视着江娣长得白白胖胖的脸发呆,两行泪水长长地挂在她又黑又瘦的脸颊上。
  江娣妈捧着那张薄片儿诚惶诚恐地跪拜在村前的祭神台前说不上是悲是喜的泪水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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